【学者简介】梅剑华,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认知科学》双语期刊主编;曾担任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系主任。主持国家社科重点、重大子课题等多项项目,获山西省教学成果特等奖。在《中国社会科学》《哲学研究》《自然辨证法通讯》等刊物发表文章40余篇,主编、翻译学术著作6部。
十年前是我学术生涯的开端,第一次正式参加中国分析哲学年会,在华东师大。第一次正式参加维特根斯坦学会年会,在人民大学。似乎一切是新奇的。十年后是我学术研究的再次出发,不再逢会必开,感觉一切尚需沉淀。十年前,三十未立,却敢说敢做;十年后,四十而惑,一切刚刚开始。
这十年,在做事上,协助程广云老师引进陈嘉映、叶峰二位老师,接替广云老师担任哲学系主任,忙碌三年。三年前,调任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办《认知科学》杂志,恍惚又是三年。这十年,前半段的工作重心在北上广,三个地儿轮流开会。后半段,中心在地方,每年端午都要回到家乡秭归参与屈原哲学文化活动。这十年,前半段的工作重心是线下的学术活动。后半段,线上的交流成为常态,每周一次读书会,每个月线上讨论成为惯例。
十年前的重心在海淀,首师大和北大之间来回穿梭,一周要骑车几次去北大听课,再回首师大教课,25分钟的骑行风雨兼程。十年后是双城记,从北京到太原,一周要跑上一个来回。北京的家,太原的课,两头顾。十年前的研究重心是语言哲学和心智哲学,十年后开始关注人工智能、技术哲学和儿童哲学。从纯粹的概念分析论证走向贴近经验、贴近生活、贴近时代的哲学问题。
一个人有多少个十年?从三十岁到四十岁,不妨看作人生最好的一段时光。三十几岁的年纪,不再如二十多岁的轻狂,却也尚未沾染暮气,可以沉得下心做一点自己愿做的事情。我的主业是心智哲学,围绕心智哲学,拓展了实验哲学、儿童哲学、人工智能哲学乃至形而上学研究。当今之时,理解心智和大脑似乎成了哲学最为核心的工作之一。
我曾对物理主义笃定不移:一切事物最终都是物理的,一切事物最终都可以为物理科学所描述和解释。这似乎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科学世界观。老师们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在韩林合老师的指导下,我完成关于物理主义的博士论文,韩老师乃国内研究维特根斯坦的专家,包容我做不同的研究,提示我注意到维也纳学派时期的物理主义。叶闯老师曾引发我对克里普克、戴维森、塞拉斯乃至布兰顿的持久兴趣。我最早接触心灵哲学是2004年秋季,程炼老师在北大外哲所的课上。十多年后,当我写“人工智能与因果推断”时,关于图灵和哥德尔,受惠于程炼和邢滔滔老师的课。这些课背后是“哲学合作社”网络论坛,2004年一直维持到现在,曾经是很多分析哲学爱好者的网上家园。今年搬到微信公众号,年轻的同学们默默为之付出。
最近几年,我逐渐认识到,物理主义在如何理解人类自身的特性,尤其是意识这一问题上,存在一些根本性的困难。也许,物理主义只处理那些原本在物理科学知识范围之内的事物,而无意于处理意识。但这似乎使得物理主义不能成为一个普遍的主张。我们关于心智、意识的直觉抵制科学的解释,这背后是如何看待科学和常识关系的图景。面对这一挑战,我提出了“有我的非还原的物理主义”这一主张,世间的基本存在不能仅仅包括物理科学所承诺的存在,还应该包括日常的宏观物理事物,例如我和你,天与地,山川河流,飞沙走石。非还原的物理主义把宏观物理实在作为基本的物理存在物,形成一种较为合理的哲学立场,成为我今后哲学研究的一个初步纲领。有我的物理主义观受到我在首师大的两位老师兼同事的启发:一位是叶峰老师,他曾提出“无我的物理主义”,我的观点和叶老师不同,但主张无我的叶峰老师对我帮助甚大。另一位是陈嘉映老师,在首师大、在山西大学有一个讨论意识问题的小圈子,我受惠于诸位师友的思想滋养。
我最早的一次公开学术报告乃是2014年4月,感谢刘晓力老师的邀请,我在人大哲学院五层会议室讲了“亨普尔两难:如何理解物理主义”,评议人是叶峰老师,但讨论环节主要是老朋友刘畅和陆丁两位老师的持久争论,这似乎是我们讨论的常态。因为刘晓力老师创办的“哲学与认知科学平台”和人大结下了不解之缘,成了这十年之中去得最多的大学。
一切诚念终将相遇。十年来,认识了诸多师友,有的师友参与了我的意识研究的重点项目,有的师友成了《认知科学》刊物的学术委员和编委,有的师友成了“哲学合作社”的建设者,有的师友成了“哲学与当代艺术”的主讲人,有的师友成了山西大学的新同事,有的师友成了随时可以聊哲学的朋友……
因缘际会做了一些小事,因小事而汇集一些有趣的人。
这十年,似无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