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没有准备,也没有任何的片子,可能是信口开河,想到哪儿我就讲到哪儿,不足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
给我的题目是很笼统的,是“中国的智慧”,但我觉得这个题目表明了、点明了中国文化的根本特征。中国的文化它就是一种智慧的文化,不是一般性的知识。我们经常地把知识放在第一位,我年轻的时候也非常地重视知识,因为当时有个口号,是“知识就是力量”,这是一位欧洲的哲学家提出来的口号。我上中学的时候有那么一个杂志,这个杂志的名字就是“知识就是力量”,我们当年就是掌握知识,觉得有了知识以后我们就有了力量了。但是经过人生的历练,我从当初二十多岁,或者不到二十岁,直到五十岁以后,才明白这个“知识就是力量”不太恰当,是有问题的。我慢慢地体悟到,这个真正有没有力量,是看你有没有智慧,而不是知识。
汶川大地震到今天已经快有十年了,地震的时候我记得当时有一个报社来采访我,在采访的过程中我就明确地提到了,我就说今天我一定要明确地提出一个政治口号,什么口号呢?就是“智慧才是力量”。那采访的人就问了,这个智慧和知识有什么区别呢?智慧是力量,那么知识就不是力量了吗?我就讲啊,智慧和知识的区别就在于一动一静。知识是静态的,智慧是动态的,知识是对某一个事物的认识,重不重要呢?当然重要,但是它是一个静态的,是一种描述性的,我们可以对它作出一个精确的定量、定性的分析,是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的。当我们明白了这个事情是这样的,那么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呢?那知识本身没有可能,那凭什么?凭我们掌握和运用这个知识的能力,这个就是动态的了。知识本身也在不断地发展、变化,但是它呈现的是一个静态的状态,所以就要我们不断地去发现知识的变化,发现在不同的场合下面,知识的运用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就说智慧是一种发现知识、掌握知识、最根本的是运用知识的一种能力,这才叫做智慧,否则的话你学了一大堆的知识,不懂得去运用,那这个知识有什么用呢?能产生什么力量呢?什么力量也产生不了。只有掌握了发现知识、掌握知识、特别是运用知识的能力以后,这个知识才能发挥它的力量、发挥它的作用。那么这种发现、掌握、运用知识的能力,就是智慧。
我不知道跟大家说清楚了没有,这刚才讲的是我的一个体会。所以我说我们不要再一天到晚被这个“知识就是力量”这样一种说法所困惑住。如果你没有运用知识的能力,积累了一大堆知识,而知识它都是局部的,不是全局的,所以常常也会在这个情况下这样讲,在那个情况下那样讲,结果是弄得自己反而是越来越困惑,想的怎么一会儿这样讲,一会儿那样讲。这个其实我们从历史上处处都可以发现这样一种情况,因为我们就一种知识来讲,如果是针对某一种物质现象来讲知识,那么这种知识可能是有相对的固定性,可如果我们要针对某一种人事问题来讲,那么这种知识可能具有相当大的变动性。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人事的问题它是变动不已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所以我们讲很多问题都要有针对性,我想这个大家可以理解,如果没有针对性,那讲它干嘛呢,但是有了针对性,它就会变动、变化。比如说我们在佛教里面经常会讲一个问题,就是说佛法呀都是对机说法,什么叫对机说法呢?这个“机”是什么呢?这个“机”在过去的中国包含两个意义,一个是时机,一个是根机。不同的时候讲就是不同的时机了,不同的场合讲也是不同的时机了;对不同的人呢,就是不同的根机,有的人聪明一点,有的人可能就比较死板一些,有的人他是这样的问题,有的人是那样的问题,那你不能够千篇一律地来讲了,否则讲了也是白讲,你一定要针对他的问题,针对他的悟性,针对一个什么样的场合来讲。比如说我们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个人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脑子中看到的问题他都放不下,那么这个时候从佛教上来讲我们要给他讲什么呢?就是要想办法让他放下呀,不然他老是放不下,多痛苦啊,老是惦记这个惦记那个,老是放不下,老是有分别地看问题,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得到了就高兴失去了就痛苦,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你给他讲什么呢?你就得给他讲啊,让他看清楚,任何事物都是有生有灭的,不是永恒的,你那么执着干什么呢?你生不带来死能带走吗?要看开一点,放下呀,那他不就精神愉快一点了嘛。可是那个人呢,看问题都很消极,什么也不管它,活一天算一天,看什么都是假的,所以就不去努力了,这个时候你就得给他讲什么呢?就得讲你活在一个现实生活中间呢,要珍惜每时每刻呀,对不对,机缘难得啊,人生相逢多不容易啊,你要珍惜这个友情啊,对不对,一家人在一起,这个是千年才修得的,一定要珍惜啊。你看看,不同的人你给他讲肯定是不一样的。结果这个人他听了我前面给他讲的这一套,又听了我后面给他讲的这一套,结果他没有这种智慧,那就会有问题了,会问你怎么一会这样说你一会儿那样说,你一会儿让人家要放下,一会又让人家认真对待,结果越学越困惑。所以我们掌握知识,不是去掌握它的静止的、不变的,恰恰是要能去分辨,能够去懂得这是针对什么问题来讲的,他要这样讲,针对什么问题他要那样讲,拥有这样一种分辨的能力,这就是智慧。我们今天特别需要这样一种智慧,因为我们今天人的一种思维方式可以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们今天习惯性的思维方式是一种什么样的思维方式呢?是一种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此就是此,彼就是彼,我们给此定下性了,给彼定下性了,于是此就是此,彼就是彼,好像彼此可以毫无关系的。其实呢,在现实生活中间,在这样的情况下面,这个是此,那个是彼,在那样的情况下面,彼就变成此了,此就变成彼了,就是因为它是不固定的。现在我坐在这里,我说我前面是大家,我的背面是个屏幕,可是对大家来讲呢,大家的前面是我,背后是那面了,所以一切相反的东西实际上是相对的,前后左右上下,都是相对的,你不能够用一个机械的、静止的视角来看问题,此就是此,彼就是彼。可是我们现在很习惯给彼此都做了确定的定性,那就更改变不了了,可是事实上呢?我们看到的现实呢?没有此哪儿来的彼呀!此就是相对于彼来讲才是此啊,讲它是彼是相对于这个来讲它是彼啊,所以彼此是不能分离的,没有此就没有彼,没有彼就没有此,彼此是相互倚赖的。我还要跟你讲,此种还有彼呢,彼中也还有此呢,这个就不太好理解,怎么定性呢?没法定性嘛。而且这还不够,我还要跟你说,不仅此种有彼,彼中有此,而且一变动起来,此会变成彼的,彼会变成此的,那你就更不能理解了,都已经定了性了怎么还会变呢。就是我们现在的思维方式让彼此的定性、分离、对立给拘束住了,这就是知识的结构,但是我们的智慧要告诉我们此和彼是分不开的,此种有彼,彼中有此,此可以变成彼的,彼也可以变成此的,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没有一件事情,没有一个事物是不会变的,任何事物都在变动着,因此我们想问题就不能够用一种静止的思维方式去看待它,一定要注意一个变动的思维,或者说是辩证的思维方式去看待问题。我们经常也讲,要是非分明啊、善恶分明啊,这对不对呢?当然对啊。可是是和非、善和恶分得开吗?分不开的。是里面也有非啊,非里面也有是啊,善里面也有恶,恶里面也有善啊。经常呢,我说这样的话,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不理解,有人生经历的人比较好理解,因为年轻人受的教育就是是非分明的,善恶分明的,彼此分明的,所以他就不能理解,觉得我这样讲是在做文字游戏,语言游戏,或者再严重一点,觉得我是在搞诡辩么,他就理解不了,但是我还是要跟大家说。所以我刚才讲的后面一种,此不能离开彼,彼不能离开此,此种有彼,彼中有此这恰恰是中国文化的特点,是中国人思维的根本特点,就是说中国人有这样一种辩证的思维方式。
过去我们在讲到中国文化的时候,因为我是搞哲学的,特别是我们在讲到中国哲学的时候,过去我们讲到这里,不给它套一个诡辩的帽子就不错了,就算我们肯定这样的思维方式,我们也要给它加一个限制词,什么限制词呢?叫朴素的辩证法,就说它不够科学,现在我们要讲科学的辩证法。这个是朴素的辩证法,为什么说是朴素的辩证法呢?因为我们是通过直觉的、直觉的经验体会出来的,我们生活中有很多很多的事例告诉我们就是这样啊,就是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就会说这是一种直觉的、直观的,不是科学的,给人感觉好像不太理性,不是通过理性的方法发掘出来的。因为我们现在讲科学这个词,现在强调它是一种理性的产物,是理性的、逻辑的、推理的、分析的方法然后通过定量、定性的检验,然后又可以返回去验证的,又可以普遍适用的,这才是科学,其他的就不科学。今天的经验告诉我们,坏人不是绝对的坏,坏人里面也有好人,好人也不是绝对的好,好人也是有缺点的,是不是?所以我们说经验这个东西嘛,它就不能像前面说的那样。所以我们传统中非常重视辩证的思维方式,就把它贬低为朴素的辩证法,也不是那么推崇它,但是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不能丢掉它,丢掉了它我们可以说也就丢掉了中国人的智慧。中国人我觉得是有非常高的智慧的,中国文化是非常高的一种智慧的文化,它不是把事物简单地对立起来,而更多地看到事物之间相互的关联,整个世界是个整体,世界中间的每个部分都是在相互关联的,而且这个每个部分里面,它永远是包含着这个整体,并不是孤立的。
大家如果觉得不好理解,我给大家讲个最简单的,大家在生活中都会碰到的,我们现在大街上有没有足疗店?是有的,那你说大家去烫个脚有什么用啊,脚不就是你身上的一部分吗?那为什么还要烫脚呢?因为我们足底包含着我们全身的信息,我们全身的信息在足底上面都可以反映出来的,所以我们通过泡脚就可以把我们身体中的各个部分都调理到。我们有没有看到过我们有的医院里面给你手诊的?有吧?这也说明可以从这个手上面看到你全身的信息的,手不就是一部分嘛?但是我们通过手掌可以看到你身上的整体的信息的。我们有没有听说过耳诊的?也有吧?所以通过耳朵这个部位也是可以看到你全身的整体的信息的。你哪里不舒服了我们拿个绿豆给你摁在哪儿,然后给你拿个胶布粘上,它就慢慢慢慢调理你的内脏了,你的身体慢慢就好了。所以我们从一个人的身上就可以看到,我们的脚底,我们的手掌,我们的一个小耳朵都不是孤立的,它是一个整体的一部分,但是它可以体现出一个整体的信息来,包含着你整体的信息,所以你怎么能够把它割裂开来呢?所以我经常在讲,我们现在科学很发达,把人搞得四分五裂,人的肉体是四分五裂的,你到医院去你知道挂什么科吗?你得看半天的。就是看个脑子的病还得分脑外科脑内科呢,搞的四分五裂。其实你有时候脑子的问题不一定是脑子本身的问题,可能是其他的地方出了毛病影响了脑子的功能。你心脏感觉到心慌的话它一定是心脏不了问题吗?那也不一定,可能是别的地方的问题,就因为人是一个整体。现在研究说中医有个特点,说它的疗法是x疗法,这个x疗法我们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其实就是交叉疗法,就是左病右治,上病下治,因为它是关联的,所以这个x疗法就是整体疗法,把人看做一个整体。你左边出了问题可能要到右边去找找看,右边出了问题可能要到左边去找找看,上面出了问题要去看看下面,下面出了问题要去看看上面,当然这是一种描述,是一种形象化的说法,也不一定完全是这样,但是说明了人是一个整体,是相互关联的。所以我想像这些最通常的,比如说你是一个中医,病人告诉你他哪里哪里不舒服,那你得去找他这个病的性质,这在中医里面叫做四诊八纲。它是一个全面的判断,通过望闻问切这四诊,来判断你这个病大致的部位在什么地方,然后再通过八纲,也就是寒、暑、表、里、虚、实、阴、阳来给你这个病定个性,看你是虚火上升呢还是实火上升呢,比如说你上火,你热会上火,吃的太饱也会上火,那么实火就要泄,虚火就要补,所以它有一个定位、定性的过程。它不是你说今天我头疼,那好,去做一个脑电图我看看,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这个知识的掌握,如果你僵化了的话那它就只是一种知识,你具备这个知识也好那个知识也好,你不会运用的话知识本身是不会告诉你这是个什么状况的,所以更需要你去灵活地运用这些知识,这个就是智慧,我认为这个就叫做智慧。所以我说中国文化根本的特征就是它是一种智慧学,不是一种知识学,这个是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中国人的智慧,我在这自我吹嘘一下,那是世界第一。当然我们也不要那么吹,我们还是要坚持谦虚,另外我们也需要定量定性的分析,不是完全不需要,我这里是就它的根本特点、特征来讲。如果我们能够明白这一点,我相信我们对我们的文化,一定会有高度的总结。
近百年来我们对我们的文化认识上我觉得存在很多问题,其中把我们的传统文化说成是什么都没有的,这种情况非常严重,于是让我们对我们的文化根本失去了信心,一无所有嘛,什么都没有嘛,没有宗教信仰,没有宗教文化,没有哲学文化,哲学探讨的成理性的东西,中国哪有呢?中国整天探讨的是要跟我们生活联系在一起的。没有宗教、没有哲学,那科学有没有呢?更没有了,科学是近代以来西方文化中对所谓的物质世界的探索、探求,咱们中国是没有的,中国过去历史上只知道伦理啊、道德啊这些东西,没有西方式的那种对我们生存世界的探索。其实哪是没有呢?只是我们自己没有认识。中国的文化在司马迁时代他就总结得非常清晰,他说啊,一切学问无非是两个方面。哪两个方面呢?一个是“究天人之际”,究就是研究的究,际就是国际的际,意思是交流,究天人之际就是研究天人之间的交流和关系嘛,就是说我们要探究天和人的关系。那么这个天是什么呢?天就是我们生存的环境嘛,天地万物嘛,就是这个天。那么我们人是生存在这个天地之间的,跟万物是一样的,跟万物也是密切相关的,是一个整体。探究天人之际当然不只是探讨人自己了,我们还要探讨天地万物,怎么会没有研究天地万物的这种学说呢?然后第二条是“通古今之变”,通就是打通的通,就是说我们要搞清楚古今的变化,那么就是人类的历史嘛,当然这个里面我们可以扩大,包含天地万物的历史,也可以算在里面,但重点是人类社会的历史。所以司马迁讲的我们研究的就是这两个方面,就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一个探究人和天地万物的关系问题,一个探究人类社会自身的发展的历史,然后他说你搞清楚哪个就可以“成一家之言”。我们要做学问就要做这两个方面,这就是中国的学问,我们离开这两个那还有什么别的呢?没有别的了。上面两个一个谈到天地万物,一个讲到整个人类,如果非要再加一点的话也可以,那就是个人。当然这可能是我不自量力,想跟司马迁一块儿来说一说,那就是“明为人之道”,要搞明白做人的道理,可以加上这么一条。我们今天探讨的是什么?我们今天探讨的是人在这个世界上面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有三个最根本的问题,一个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一个就是人与社会的关系,一个就是个人的身心关系。刚才我讲的三句话不就把这些问题都包括在里面了吗。所以中国怎么会没有呢?还是有,是吧?只是我们自己没有明白,特别是现在讲的所谓的科学,就是物质世界的探求的问题。其实我这样讲就是我们用了现在的思维方式来讲的,其实按照中国的传统文化,按照中国的传统的思维方式,天地人是没有差别的,不能把人和天完全分开,物质是物质,人是人,不能够这样分开的。我们常常讲的,我想大家大概也知道,就是天地是一个大人身,人身是一个小天地,这个身是身体的身,就是说人和天地就像是一个人身一样是一个整体,人有五脏六腑,天地就有水和石头,有草有木,一样的。
我们有一个道理,既可以去探究天地,也可以去探究人身,大人身和小天地它是有共同的道理的,我们不要把它割裂开来、对立起来,这样不好,所以中国人的智慧在这个地方就发挥出来了。所以中国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根本观念,什么叫做阴阳五行?我们用阴阳五行这个道理去研究天地万物,也可以用阴阳五行的道理去研究整个人类社会,也可以用阴阳五行的道理去研究人的身体。中医里面离开阴阳五行还是不是中医?它就是用一个阴阳五行来讲我们的身体嘛。社会其实也是一个小人身呐,整个宇宙也是一个阴阳五行的关系啊。当然讲到这儿了,我必须要讲清楚,就因为中国人对这个天地万物包括人在内的认识,跟西方对这个天地万物包括人在内的认识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呢?我这里讲不一样大家也不要把它当成一个绝对的,这也是相对来讲的,或者说也是从一个主要方面来讲的。在西方文化中间,特别是在西方的宗教尤其是基督宗教里面也有各种不同的形态。基督宗教的这种世界观里面,他们怎么来认识我们的天地万物和人以及其他一切生命呢?他们总是认为我们生活的这个现实世界它不是自己独立的发展,而是受到我们人类生活的世界之外、之上的另一个世界的支配。也就是在我们现实生活的这个人类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神的世界,这个神不是一般的神,是一个造物主的神,或者是再加一个,救世主的神,是他来创造我们人类生存的这个世界,也来决定我们这个人类世界它的生存的模式以及它发展的趋势。所以它把世界分成两个世界,一个是我们生存、生活的现实世界,一个是创造我们这个世界、决定我们这个世界的另外一个神的世界,所以它觉得是一个外在的决定力量来决定着我们这个现实的世界。那么在我们中国文化中间不是这么个认识,在我们中国文化中间没有一个在现实之外的、之上的另一个世界,我们看到的就是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我们就生活在这一个活生生的世界里面,所以这个世界的一切变化是这个世界的自身来决定的,不是一个外在的力量来决定的,这一切的变化都是自然而然的变化,自然而然地在那运转,它是自我圆满的,自我是在不断地协调、调整的,是这么一个认识。所以一切生命都是在天地之间自生自长,或者说是自生自灭的,是一个自我循环的过程,没有一个外在的力量来支配它。我不知道我这样讲了以后大家能不能明白这两种根本不同的认识,它们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从这个世界的外面去找原因的,为什么要到外面去找原因呢?大家学过物理吧?学过物理就一定知道,当年牛顿靠观察这个世界,他越观察、越深入,越觉得这个世界奇妙。他就想这个世界的运转分毫不差,怎么就那么精密呢?他那个脑子不去想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而是想一定有个什么力量在支配它,所以他一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提出了第一推动力嘛,他想一定有个外在的力量在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在中国人看来,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这个世界它就是这样的嘛,一切现象的发生都是自然而然的。我们发生地震了,发生海啸了,我们会不会问一下是谁在那让它发生地震、发生海啸了吗?没有嘛。地球上面的这个发展它不平衡了,需要调整,那么就发生地震了,我们春秋时候的那些学者就说了,为什么发生地震呢?就是阳气在地下面积蓄起来了,不平衡了,那怎么办呢?就“嘭”的发生地震了嘛,阳气出来了,平衡了,是吧。这可以维持一段平衡,等到什么时候再不平衡了,再发生一次地震,所以用现在的话来讲,地球是自我平衡的。它不平衡了以后自己会想办法达到平衡的,通过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来达到平衡。所以我们不从宗教的角度去看它,不从外面去找力量,而是看到它内部是相互关联的东西,我们这个世界内部的一切都是通过阴阳五行的关系来变化的。
我觉得中国的文化中间呢,有两句话就可以探究一切现象,探究我们的物质现象,探究我们的社会现象,探究我们的身心的现象。哪两句话呢?就是“阴阳的相反相成,五行的相生相克”,这两句话非常简明,又把一切现象的表现可以说都概括了,我们看到世界上哪有一个东西它不是相反相成的呢?没有的。任何一个事物都是两个相反的方面结合在一切才称之为一个什么事物,所谓两个相反的方面我们只是从平面上来讲的,上下左右,如果我们从立体的来讲呢,必须还有个前后呢,还有个内外呢,任何一个事物都必须具备前后左右上下内外才成为一个事物的,我们去找一个东西说是只有前没有后的,只有上没有下的,那就怪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东西不会是只有一个面的,一定是相反的两个面结合在一起才成为一个事物,这就叫做相反相成嘛。你比如说,山有山阴山阳,对吧,一阴一阳之谓道嘛,没有阴阳不成为一个事物。这就告诉我们看问题绝对不能孤立地看,看问题要那么看,做事情也要那么去思考。所以我们读的经典,《礼记》里面第一篇《曲礼》里面就有一句话,我经常跟大家讲,我说我们能够理解这句话,那么应该就具有了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这句话怎么讲呢?这句话叫做“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就是说你爱的要死但也要看到它恶的那一方面,憎恨的要命但也要看到它好的那一方面,这就告诉我们爱憎分明不是那么简单,要看清楚它互相里面含有很复杂的关系。这个话要理解确实也不容易,不容易的,必须要有一个中国人的智慧,才能把这句话理会清楚的。这并不是说不讲定性的,而是说这个定性里面又只是相对的。所以阴阳相反相成,这是中国人最智慧的一句话,因为它揭示了世界上一切事物的真实情况。把这句话稍微再扩大一点,就要加上相辅相成,因为事物的发展还需要相应的条件呢,但它根本上是相反相成的,然后我们再要看到,一切事物都是相辅相成的,是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的,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呀!是吧?所以你跟他人能分开吗?你生活在这个社会当中,你就在跟一切人发生着关系,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间接的,有的是直接的服务,有的是间接的服务,所以人人都要相互感恩,这样才能认识到中国文化的特点。那么五行的相生相克,这也揭示了我们的天地能够这样不断地运动、变化、发展的关键。事物之间就应该有一个相生相克的关系,只有生,没有克,我想这个地球就容纳不了了;只有克没有生,我想这个地球很快也就消失了,是不是?所以有相生了有相克了,这个地球它才能永远地在那儿动。当然如果我们从更大的视角来看,那总有一天地球也会消失的。从根本上来讲,我们现在按照西方科学的研究,我们地球已经存在五十亿年了,那么再过五十个亿年地球消失不消失谁也看不见了。在地球存在的这五十亿年中间人类才产生多少年?相比之下人类的生存没有多少年,人类的消失肯定也要比地球消失得早,所以也不用去那么担忧,去那么讨论。所以这个相生相克是决定了这样一个宇宙万物自洽的系统,是一个周行不怠的内部系统,不是靠外面的力量在那转的,没有的,它完全是靠我们生存的环境内部自己的力量,那样的一种相生相克。所以我就说中国文化中的这种智慧,看到的是一个整体,看到的是一个全貌,我们如果能够深入地、准确地把握这样一个思维,阴阳的相反相成,五行的相生相克这样一个道理,我们就可以运用于一切对象上去。我们研究天象也好,研究气候也好,研究一切变化也好,都可以用这个道理去认识它、去分析它。我们看到这个道理就理解了这些自然灾害,这些自然灾害是自我调整的,我们就不会惊慌失措。我们看各种各样的物象的变化,其实每一次地震之前,当地的各种各样的生物,特别是小动物,会很快地有所反应,它是有预报的,只要我们仔细去观察,就会知道这个地方阴阳不调了,早晚要发生问题。当然我们现在还不能精确地计算到一定什么时候发生,但是我们可以做预防啊。当年唐山地震,是有几个村子逃过了,因为他们发现了当地的老鼠等一些动物不正常了,所以预先让村民们搬到别的地方去,这几个村子就逃过了。有些人不相信中国的这一套,所以就遭灾了。这些都是预兆,这个预兆就说明地壳里面阴阳不调了,它就要发生这些灾害了,所以这不是说不可预测的,但是要预测的非常准确那就很难了,因为一切的必然性都是通过偶然呈现出来的。我们讲战争是必然的,但是它有导火线,这个导火线它就是偶然的,这个是我们很难完全掌握的。所以我们只看到必然性,不看到偶然性,是有问题的,我们只看到偶然性,不看到必然性,也是有问题的。一切的偶然背后都有必然,一切的必然都是通过偶然呈现出来的。你如果不从两面来把握它,只相信必然,这不行,只相信偶然,也不行,必须是两个方面。我们的很多科学道理告诉我们的都是必然的东西,对于偶然的呢,就觉得怀疑了、质疑了,是吧?所以我觉得中国人呢,用一种最简单的道理,揭示了我们宇宙间从万物到社会到个体的各种各样的深刻的玄妙的道理。所以我经常讲,阴阳相反相成,五行相生相克就是中国人的科学思想、科学理论,可是我们现在有多少人相信这个?我们更多的人是认为这个阴阳五行是模模糊糊的、不精确的,因为它确确实实这里面很多是从偶然发生的现象中体验出来的,但是这个不等于我们没有认识客观世界,没有认识到社会,是我们把这个东西割裂开来了,把人四分五裂了。
我刚才讲的还是肉体的,我们的精神世界也被四分五裂了,让我们脑子里面一天装的,这是宗教信仰思考的问题,这个哲学思考的问题,这是艺术追求的东西,也把我们的精神世界搞的四分五裂了,是吧?所以有些人就说,我这个人干巴巴的,一点艺术追求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是没有艺术追求的,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是没有欣赏的趣味的,只不过是有高低、雅俗的区别罢了,不可能没有。你说一个人能没有信仰吗?那是一天都活不成的,他一定是有信仰的,只不过是信这个还是信那个的问题罢了。金钱崇拜、物质崇拜,也是一种信仰啊,怎么可能没有呢?所以我说信仰的问题是不可能没有的,也不会呈现真空现象的,只是一个信仰什么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你对你的这个信仰是自觉的,还是随大流的,就是这样,不可能没有。那么我们今天老是说我们中国人没有宗教信仰,中国人自己这么讲,外国人也都那么说,是吧?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把西方文化的宗教特征作为一个统一的标准。西方文化中最典型的就是基督宗教了,基督宗教是一个一神论的信仰,只相信一个万能的上帝,所以一神论最根本的特征就是相信唯一一个造物主的神,人们对这个造物主必须绝对地服从,这就是宗教,而这样一种信仰在中国文化中间确实是没有的。我刚才说过了,中国文化中的一切事物都是在那自然而然地产生、运转的,不是有一个外力在那儿操控它的。因此在这种自然而然的变化中间,有很多原因我们也说不清楚,所以把很多发生的现象都看作偶然性,事实上也是这样的。我们到今天为止,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面说清楚自然界的千变万化,人类对今天宇宙的、世界的认识,至多达到百分之十,也就是说还有百分之九十的自然界的现象,自然而然发生的现象我们是说不清楚的,将来也许还会进一步地认识的越来越多,但是总的来讲是不可能穷尽的,因为这个世界本身也在不断地变化发展,所以你的认识怎么能够穷尽呢?不可能穷尽的,这是哲学上的一个基本命题。人类认识的有限性和世界发展的无限性这是一对矛盾,永远也解决不了,不可能有一天人类把对世界的认识穷尽了,那这个世界也就毁灭了。所以在中国文化中间就不去那么追根究底,我们认识这个现象,来防止或者去推动这个现象的发生就可以了,不一定要追根究底。我们把握一个总的规律,总的规律就是这样,它在不断地运动变化,所以中国文化最根本的一个特点是什么?就是唯变所适。所以我们要根据变化也来不断地变化,不要已经变化了我们还掌握一个死标准不变。讲完这个话我还要说一句话,就是我们还要以不变应万变。大家可能又矛盾了,什么叫做既要唯变所适,又要以不变应万变呢?这个是需要智慧去认识它的,知识我是没办法告诉你的。什么地方应该唯变所适,什么地方应该以不变应万变,这是你的智慧运用的问题。所以中国文化它不是理论上的不断创新,而是实践上的不断创新,通过实践来变化,不是今天提出一个说法,明天提出一个说法。我们很拥护、很赞赏科学理论的不断创新,但是大家想没想过为什么科学理论要不断创新呢?因为我们所谓的西方科学它研究的只是局部,我们知道科学是建立在一个假设基础上构建起来的一个科学体系。所谓的假设,这个假设就是不变的,也就是我们讲的定理、公理。任何科学体系都是建立在一套定理、公理基础之上的学说,那么我们今天看到这个现象,我们觉得这个现象是不会变的,然后在这个基础之上建立一个体系,它是不变的,这就是一个科学体系。可是当我们认识的范围扩大了,在这一套假设之上的理论对这个现象说不明白了,因此我们要重新构架一个定理,重新假设一个前提然后再来构建一套新的理论来解释说明这个问题。所以科学理论确实是要不断创新的,因为不创新,它走着走着就要碰壁,走着走着就解释不了了,原因就在于它看问题不是全面的,不是整体的,不是关联的,而是局部的,割裂的,这样看问题。
当我们一旦认识到这个全局的问题,就像我刚才讲的,都是阴阳相反相成,五行相生相克,那么我们就看到不管是发生在自然界的消长,还是发生在社会的消长,还是发生在自身的消长,我们就要不断的去平衡它。社会的两极分化不就是阴阳失调嘛,社会的各个部门之间发生的冲突,不就是生克的不协调嘛,社会为什么要分成各个部门啊?因为各个部门有各个部门的功能,各个部门的功能里面就包括了我要推动你的,我要限制你的,是吧?我想政府管理部门这个很清楚。我们设立各个部门,并不是大家都来推动你的,而是相生相克,使这个社会得到和谐的前进。所以部门跟部门之间有的是相生的,有的是相克的,也就是有的时候是相互推动的,有的时候的相互限制的。如果这个相生相克的关系颠倒了,相互推动的变成了相互限制的,相互限制的变成了相互推动的,那我们这个社会还能安定吗?绝对安定不了。所以各部门的职能我们要看清楚,不同的职能部门的关系我们要理清楚,它的职能清楚了,它的关系清楚了,那么相生相克的关系就恰当了。尽管我们相生相克的关系理顺了,但是相生过分了也不行,相克过分了也不行,还有个量的问题,还有个恰如其分的问题,这在我们中医的理论里面是最能充分体现出来的。讲到我们脏腑里面五行的关系的时候,补这个补那个,就是为了能够和其他的相生嘛,可是过了头了呢?过了头会反过来变成相克,所以要掌握着分寸,掌握度。这些都不是简单的语言可以表述的,是要动用你的脑筋去思考的,是要运用你的智慧去分辨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呀!所以你别看中医是模模糊糊的,其实是相当要求精确的,什么药在什么地方产的它的药性是不同的,什么药在什么时间摘的它的药性也不同。你是早晨摘的?还是中午摘的?还是晚上摘的?什么药是什么个炮制办法,是阴干的?还是晒干的?还是烘干的?它的药效又很不同。所以哪能说一个药我把它制出来你一熬就行了?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些都是什么?都是智慧呀!你说开个方子就行了,这个方子是什么结构的,怎么用的,那是很复杂的。所以中国文化,它是充满了智慧的,是看起来模糊,但是其实对精确性要求很高的,比我们所谓的科学还要精确。所以这就不是把死的知识按照这个框架去套进去,而是把握了这个死的知识,然后让它活起来,活用起来才行。
在中国文化中间非常强调一个字,什么字啊?就是“中”,中间的中,中就是度嘛。而且这个度掌握的最好的是谁呀?是大自然。中国文化就要求我们努力地向天地万物学习,顺其自然。所以“中也者,顺其自然而已”,我们都不顺其自然啊,是因为我们都掌握了很好的自然标准了,你缺这个营养啊,你缺那个营养啊,你得补这个营养啊,你得补那个营养啊,补到最后呢,补出毛病来了。顺其自然就可以了嘛,你想吃就吃嘛,不想吃就别吃嘛,为了营养我去吃,为了营养我不去吃。现在真是呀,我听人给我讲啊,你说讲究到什么程度?家里面准备几个小称,做个饭呢,要称一称,盐搁多少,糖搁多少,累死人哪。一点也不自然,就这个它就纠结的要命啊,要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也不是放开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对顺其自然有很多的误解认为顺其自然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是这样的,大自然、天地万物是很有分寸的。我刚才讲了,如果超过了,灾难就来了,自然灾害就来了,所以大自然是最能够掌握标准的,掌握分寸的,所以我们中国人告诉大家,你也得掌握标准呐。吃饭不要过饱啦,吃个七分就可以了嘛,八九分就过饱了,我看大家口头上都知道这句话,还有一句话大家就不知道了,就是过饱九分毒。天天吃的饱的要命的,那是害你,睡觉也是这样,你以为整天嗜睡就是好?整天嗜睡就是有病了,整天不睡也不行,是吧?要动静相宜啊,得有点运动才行,但是光动不静也不行啊。现在有些人鼓捣每天要走一万步、走两万步,我觉得最蠢的人是什么人?是到健身房去跑步的人,我说你在马路上溜达一小时要比你在健身房跑一小时效果好得多。现在事实上也证明了,很多在健身房跑步的人都出现了关节的问题,有很多很多人出现问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所以我们要向大自然去学习,自然而然地就是这样,它不是让你刻意地去这样做,去那样做。可我们现在呢?常常觉得人最好了,是吧?人最聪明了,人可以做到完全改变自己的,其实还是改变不了,你还是生活在整个这个天地之间的,中国文化的智慧就在于向大自然学习,向天地万物学习,像万物管理自己一样管理人类自身。不要把人看得多么了不得,觉得我可以决定一切,那不行的,你要顺其自然地,不刻意地。《庄子》这个书里面有一篇就叫做《刻意》,文章的题目叫做刻意,但它告诉你的是不要刻意,因为刻意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其中讲到人们锻炼身体要修身养性,吐故纳新,为什么呢?因为这样可以长寿嘛,但是他又问了,能不通过这种导引而得到长寿吗?就是要顺其自然嘛,就能够长寿了。
怎么样才能做到中?我常常也想深入地去研究这个中,这个中的重点应该放在什么地方?我想一个是中国,一个是中医。我说我们中国的中,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理概念,我们过去讲的中国为什么成为中国呢?因为我们是天下之中嘛,这是一个地理的概念,有没有呢?是有的,应该说有,但是如果我们对我们中国文化有一个深入理解、了解了以后,我想应该把这个中国的中赋予更多的文化内涵,就是刚才我讲的这个中是一个中道的中,那它就有很丰富的内容了。还有它是向内的中,是里面的中,中外嘛。中外要交流,所以中国的什么东西都是向内来求的,不是在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之外去找一个东西来管着我们这个世界,我们就是在我们这个世界里面来找这个世界为什么运转,怎么样生存、发展。就是在我们这个现实世界中间,是向内的,不是向外的,是吧?那么我们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一贯的教导是什么?反躬自问嘛,反求诸己呀,不是让你去外面去怨天尤人的,怨气冲天的,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反省啊。同样的,我们有了病,不像我们今天这样的,一天到晚求外面的,求医生、求药、求手术刀,我们要求里面的,求我们自己啊,我们自己来协调、调整啊。所以中医的中,近三年以来吧,我到处呼吁,特别是在中医的场合,比如说中医药管理局,我也是中医药管理局的一个顾问呐,我反复地呼吁,我也知道我这个呼吁是白呼吁,但我还是反复地说,我说我希望把中医这个名字改一改。因为我们现在这个中医的中啊,已经变成了一个国家的概念了,中国的医,所以叫做中医,这个太窄了,所以我建议把中医改成国医,因为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凡是属于我们自己国家的东西,我们都冠以国,以示区别,是我们本国的,跟外来的加以区别。所以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我们的历史叫做国史,我们的绘画叫做国画,我们的武术叫做国术,我们的语文叫做国语,这个国字已经可以代表一个国家,是本国的,你用中医代表一个国家,把中字丰富的内涵给丢弃了。提到中医是怎么理解呢?中医就是中国的医学嘛,这就把中字丰富的内涵给丢弃了。我说两条就要吓死大家了,一条是我们汉书里面记载的,叫做“有病不治,常得中医”。你吓坏了吧?但是这个恰恰就是中医最核心的内容,就是有病不治,这才是中医。我再说一句大家可能就更吓坏了,这个跟今天的观念完全不同,清代的一位学者,他在注《汉书》里面这句话的时候,他讲了这么一句话,他说“不服药,为中医”,就是说医生治病不让你吃药的,这还叫医吗?可是这恰恰体现了中医的中的内容,因为它是来调整你的,它不是来治你的病的,而是来调整你的这个机体的,达到平衡了,这个症状就自动消失了,问题就解决了,所以把国医称之为中医就把中字的这个丰富的内涵给阉割掉了。中国的整个文化,包括中医,它体现的是什么?就是中正平和呀。什么事情我们都要求一个中正平和,达到了中正平和,那么一切都能够平稳了,所以一切动乱都是对中正平和的破坏。当然我们这样讲并不是说历史永远都是如此的,历史恰恰是有动乱、有平衡的。动乱的时候就是破坏了中正平和,不要中正平和了,一天到晚只讲中正平和那社会没法进步了,变化到一定阶段就需要逐渐稳定,这个时候社会才能正常地发展,这就是社会发展的一个兴衰的过程,有兴就有衰。就像我们看《三国演义》一样,《三国演义》一开头罗贯中就讲了“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所以分分合合也是一个社会发展的规律。我们不需要去回避这种规律,国家有兴衰、有分合,这是一个历史的事实,这是事物的一个常规。当然什么时候发生变革,什么时候兴,什么时候衰,兴兴多长时间,衰衰多长时间,这个里面又很难完全去定死了。我们人为的东西加进去了,可能让兴的时间更长一点,我们人为的东西加进去了,也可能让我们乱的时间更多,这都有可能的。但是我们要认同这样的规律,然后来把握好,让兴的时间长一点,衰的时间短一点,这是人们的一个幸福。如果说乱的时间长,兴的时间段,那人们就要遭殃了,所以我们要努力地把这样的关系处理好。这些都要考验人的智慧,不是一个死知识。同样的一个知识,在这个时候用,它会起这样的作用,在那个时候用,它就会起那样的作用,在这边用是合适的,在那边用可能就是不合适的。所以我们常常讲啊,我们的一种典型推广是推广它的那种精神,并不是把它的一些具体的做法照搬,这个我想我们的各级领导都很清楚的,这就是一种智慧,不是把它呈现出来的结果死搬硬套。死搬硬套它可能在这成功了,在别的地方就会失败,因为环境变了,时间也变了,开始的时候可能成功了,但你继续这样做可能就不成功了。
我刚才讲了,中国文化就是一种智慧,你比如说在先秦的法家思想里面,包括在汉代的司马迁的思想里面都讲到,我们要时变是守,我们要守住什么?时代是在不断地变化的,所以我们各种各样的做法也要变化。很多人认为中国的礼是不变的东西,这是根本错误的。在先秦荀子那里就讲的非常明确,礼是适应人心的,时代变化了,人心变化了,那么礼也要跟着变化,其实没有不变的东西。
所以我刚才讲了,中字要掌握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要唯变所适。还有别的没有?还有一小点,就是惟义所在,仁义的义。什么叫做义呢?义者,宜也,适宜的宜,合宜的宜。这个义就是合宜、合适,所以惟义所在就是只要合适了就行,不要拘泥于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所以这两个一结合就是“唯变所适,惟义所在”,这就是中的一个根本的含义,这就是一种智慧。这不是教你一个知识,你按照这个知识去做,按照这个标准去做就行了的,而是要你能够随时随地能够变化地去运用它。所以我们很多学周易的人,我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研究周易的,易有三个意义啊,什么叫易呢?一个叫做不易,一个叫做变易,一个叫做简易。这三个意义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是相互关联的,没有不易就没有变易,也就谈不上简易的问题。不易是什么?定位呀。事物有了定位才可能发生变易啊,天在上,地在下,定位了,这就是不易。正因为天在上,地在下,所以天地之间才可以变易啊。地气上升啊,天气下降啊,天地才能够发生变化啊,天地和气,万物滋生啊,是吧?所以没有定位的话是不可能发生变易的,不要把定位看成是错误的或者是不需要的,你没有定位也就没有变易了。如果天和地在一个地方,那还变个什么?只有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所以才要上下交流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所以才要相互交流啊,才会有相反相成的问题,才会有这些事情的发生啊。但是我们不是说定位了以后就死了,死了也就没有意思了,是吧?死了也就没有生命了。所以天在上,地在下,天地定位了,万物就可以生生不息地变化了,就有了变易了。所以中庸里面有一句话啊,叫做“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这个天地定了位,万物才能够郁郁葱葱的。所以这个中,也就是易啊,也就是太极啊。“太极生两仪”,“一阴一阳之谓道”嘛,所以这个都是打通的,都是相通的。我们现在把它分的很开,很割裂,好像都是各说各的,没有关系。其实中国的文化中间可以说有个共同的认识,就是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一个世界里面,都是这一个现实世界在这儿变动,从而有了万物,有了我们人类。所以说这个中,也可以说是易啊,先强调我们定个位,定了位以后再去探讨它的变易。那么简易又是什么呢?简易就是说天地啊,不像人想的那么复杂的,什么事情都要去管。天生出来万物以后,地就养万物了,天地就这么生养万物了,不是说我要去管理这个管理那个,大家自然地去生长就行了嘛,自我协调就行了嘛,是吧?所以其实管得太多不好,管得越多事情越多。你生万物,我们只是去引导它,让它怎么样发展的更好,中国的道家思想是特别强调这个。所谓的无为而治啊,无为而治不是说什么也不管,无为而治是说让万物按照它自己发展的趋势去发展,我们去引导它,我们去推动它都是可以的,但是不要以自己的意志去改变它。所以中国讲的这个无为而治啊,就是让我们顺势而动,用老子的话来说就是“顺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天地生万物,“生而不有”啊,“长而不宰”啊,“为而不恃”啊,让它自然而然地生长,尊重事物的本性,我们现在常常用规律这个词来讲。
我们过去讲中国的文化就是儒释道,其实法家也很重要的。法家讲法术势,法是规定,术是方法,势就是事物发展的趋势,这三者要配合好,法本身也是一个自然的规律。那么还要讲究方法,术是很灵动的,这个方法是很灵动的,就是我刚才讲的,不同的情况下要用不同的方法去解决。法术势这三者结合,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事物才能够按照它的规律去发展变化。我们历史上大家都知道非常推崇一个人物,谁啊?就是大禹。我们推崇他什么呢?就是治水,大禹治水,这个大家都知道。大禹治水的一个根本的特点是什么呢?应该说就是顺其自然。因为水永远是从高处往低处流的,这就是水势,就是水流动的趋势,水要往下流,往低处流,如果这个地方它流不过去怎么办呢?那就是四溢了,各个地方就都乱了,乱了就是水灾了。所以在舜的时代,天下洪水泛滥,到处都是水灾,所以这个舜就派了大禹的父亲鲧去治水去,这个鲧就想啊,这个水从哪儿泛出来,我给它堵上不就行了嘛,所以鲧就采取了一个堵的办法,堵住了之后呢,水四处泛滥,那我把四处都加高了不就行了嘛。这就违背了水性了,水总是要往下流的,你堵得再高,它流不出去了还是要泛的。鲧治水的结果是越治越糟糕,所以舜就把鲧给罢了,让他的儿子来治水。大禹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他当然要思考了,他就研究水是一定要往下流的那怎么办呢?他就把下游打通,那水不就往下流了,不四处泛滥了嘛。这就是顺水势,那么在这个过程中间难道人毫无作为吗?不是啊,人也可以有作为的。在中国基本上是西面高,东面、南面低,所以水总是从西面往东流的,那么我们把下流的水道给它畅通了,它就不会四处泛滥了。这个过程中如果南面缺水,那我们往南面挖一点,那水不就往南面走了嘛,如果北面缺水,我们往那边挖低一点,水不就往北流了嘛。所以我们顺着水势并不是不能够达到人的愿望,那么这种达到愿望是在掌握了事物发展的趋势,按照我们现在的话来讲是掌握了事物发展的规律,那它就可以为人所用,完成人的愿望和意志,所以人也并不是无所作为,但是前提就是要按照事物本身发展的趋势。用过去的话讲叫推自然之势,这并不是一种实现人的私欲,而是在顺应自然之势的过程中实现人的愿望,所以我们做什么事情都要这样来做。这些都不是知识告诉我们的,都是智慧让我们明白的,都是智慧的力量,所以我觉得中国的文化它是一个智慧的文化,不是一个知识的文化。但是近百年来,我们把知识这种静态的文化看作是伟大的力量,把中国这种智慧的文化觉得它是模糊的、不清晰的,不能做定量定性分析,不能把它用标准化去规范它,就看做是不科学的了,一句话就能把它打倒。所以我觉得我们今天要恢复我们的传统文化,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要重新认识我们中国文化的这种智慧的特性。那它体现在什么地方呢?就体现在我们的思维方式上,我们的思维方式不能够再用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而要用彼此相对而又相连在一起的思维方式,认识到此中有彼,彼中有此的,此弄不好会变成彼的,彼弄不好会变成此的。
我们常常读到老子这样的说法,“祸福相依”啊,“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啊。福是依托在祸上的,福里呢又包含着祸,是这样一种思想。为什么呢?其实后来韩非子书里面专门有一篇解释老子的思想,叫做《解老》。在这里面他对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做了非常精彩的说明,他说一个人在福中啊,他如果不知福的话,他拼命地去消耗他的福的话,处处觉得没有关系,觉得我条件好,我环境好,一天天地去消自己的福啊,总有一天呢,会祸事临头的。可是一个人在不顺利的情况下,在祸中,如果什么事情都小心谨慎,勤勤恳恳,那么用不了多久,那就变成福气了。不知福,不惜福,就会把福变成祸了,不让祸给自己限制住了,努力地去做,谨慎地去做,那就变成福了,所以祸福是这样相互转化的。不是说我们在这儿一说话就转化了,而是要通过行为去转化。这就像中国人经常讲的,我们的命运的问题,和我们的人为的问题。我经常讲到,一个人其实最纠结的是什么?就是常常会感觉到,唉呀,真遗憾呐!或者一个人常常有怨气。我觉得一个人一生中最大的问题一个是怨气,一个是遗憾。特别到了晚年,会感到有很多遗憾,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到,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是也还没做,会有遗憾,很多事情又不顺心,就有怨恨。一个人说实在的,精神上面的烦恼痛苦就这两个,一个怨气,一个遗憾。那么人的一生中这两个问题怎么去把它们处理好呢?用中国的智慧处理好,辩证地处理好这个问题,让自己没有遗憾,没有怨气,那么我跟大家推荐苏轼的一句话。苏东坡讲过这么一句话,“信命者,必尽人事”,就是说相信命运的人,一定会努力地去做。这样子结合的话,既信命,又能够尽人事,然后会达到一个什么结果呢?“理足而无憾”,就是说尽管我相信命,但是我尽了我的人事了,这样在道理上面充足了,所以我不会有遗憾。因为我尽了我的努力了嘛,所以我还有什么遗憾呢?为什么会有遗憾呢?就是说我光信命,不尽人事,这就会有遗憾,错过了这个机会,错过了那个机会,不就有遗憾了嘛。我虽然信天命,但是我尽了我的人事了,所以最后没能够实现我的愿望,我也没有遗憾了,所以这个人很达观。那么如果反过来呢?因为苏东坡就讲了这么一句话,我说啊,我给他补一句。补一句什么呢?就是“尽人事者,必信命”,然后呢?“心安而无怨”。就是说我虽然尽了人事,可是条件不允许啊,我也就心安了,就不会去怨恨这个怨恨那个。所以这两者,是非常重要的关系,也是中国文化中间反复讨论的问题。在我们现实中间,有的人根本不信命,就信人事,认为只要尽了人事我就一定能够成功,一定能够达到我的愿望。那要是达不到呢?就怨恨这个怨恨那个,是吧?我们现在社会上有一个非常毒害的学问,什么学问呢?就是成功学。因为成功学告诉你,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够成功。而且有许多的形象,许多的榜样来告诉你。你看,马云那么努力,他就成功了,你要是像马云那样努力,你也能够成功。哪儿那么简单呢?有各种各样的客观条件的。他碰到了这个机遇,你没有碰到这个机遇,他恰好有这样的条件,你没有这样的条件,所以同样的努力并不见得达到同样的结果,对吧?所以在我们很早以前,在先秦《荀子》这本书里面,就讲过很明白的一个道理,说“遇不遇,时也;能不能,才也。”就是说你有没有能力,是你的才能的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机遇,这是个时机的问题。一个人有了机遇,他没有才能,就实现不了;一个人有才能但是碰不到机遇,同样也实现不了,所以一定要认识到这个问题。历史上有多少被埋没的人才啊,那是没有遇到时机啊。时机或许是客观的,但是还得要有伯乐啊,有没有赏识你的人呢?这个很复杂的。所以我们一定是“蓄能而待时”啊,就是要不断地积蓄我们的才能来等待时机啊。那么时机永远碰不到怎么办呢?那就释然了嘛。所以“尽人事者必信命”嘛,然后就“心安而无怨”了嘛。反过来呢?你信命不能够说我就等待啊,我还要努力啊,我努力了我可能就有机遇了。机遇也不是完全靠等待的,有时候机遇也是靠你自己去创造的。那么有了机遇了,你的才能就能够得到实现了。那么得不到实现,我也没有遗憾了,因为我尽了我的能力了。所以我们现在的成功学教人们尽力就可能实现,没有教他们尽力也不一定能够实现,是吧?所以很多人就由此而纠结,由此而怨天尤人。这个不得了,结果成了怨气冲天,怨气冲天那这个社会就正不压邪了,那什么样的社会问题就都出来了。
那么这些问题我刚才讲了,都不是用简单的知识能够解决的,必须是人的智慧。智慧怎么培养起来呢?我有两句话,叫做“活读书,读活书,读书活”,“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这个活书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的生活和社会,它们就是一本活的书。你死读书,抠字眼,那就是读死书,就是书本上的,根本就读不出生活中的、社会中的东西来。所以书有两本,一本是生活中的书,无字之书,一本就是书本上的书。所以你“死读书,读死书”那一定是“读书死”。《庄子》里面讲了一个故事,叫做轮扁斫轮。就是有一个做车轮子的人他叫扁,所以叫做轮扁,他在那里斫轮子,旁边有个人在那看书。这个轮扁就问了,你在看那什么呢?这个人就说我在读圣人之书啊。那么这个轮扁就问了,圣人还在吗?那早就走了,不在了。那轮扁又问了,那你读他的书干什么?这个书啊,其实都是圣人留下来的糟粕。这个话说的很绝。书是糟粕的话那你读这些糟粕干什么呢?他说这个人讲出来的东西都是死的了。你要跟他去接触,听他的心声。心灵的交流才是活的,所以你读的这个书就是糟粕,精华已经走了。读这个糟粕有什么用呢?这个齐桓公就说了,你今天这么说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说不清楚我就要杀了你。轮扁就说,那我就说我吧,我现在年纪大了,但是我还要在这儿做轮子。我的儿子也做轮子,可是我怎么跟他讲他也学不会,因为这个是要心领神会的,自己去体会该怎么样去做,是吧?所以你看,我连我儿子我都传不下去,我写出来谁能够继承我呢?所以只有心领神会才行,因为它是活的,生动的。所以我们读书也要这么去读,我们即使读写在书本上的书,我们也不能够停留在书本上写出来的那些东西。我们要通过写出来的东西来体会前人他究竟是怎么样来运用这些东西的,这样才行啊,否则的话能有什么用呢?中国的文化始终强调我们要“得意忘言”,“得意忘象”,因为言、象,就是语言或者是图像啊,它只是传达意义的一种载体、工具。最早在《庄子》里面讲,我们要“得鱼忘筌”、“得兔忘蹄”。筌是一种抓鱼的工具,我们拿着筌去抓鱼,抓到了鱼之后就要把筌忘掉,因为我们关心的是鱼啊,而不是这个筌啊,因为它只是捕鱼的工具嘛。蹄是夹兔子的工具,我们拿它去抓兔子,抓了兔子之后呢,我们的注意力要停留在这个兔子上面,不要停留在这个夹子上面,所以就叫做“得鱼忘筌”、“得兔忘蹄”啊。后来到了魏晋时期,有个玄学家叫王弼,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叫做“得意忘象”,象就是卦象,因为这是他注周易的时候说的,所以你在看卦象的时候你要看它所表达的意义在什么地方。得意忘言,这个言就是卦象底下的卦辞、爻辞,卦辞、爻辞讲的就是这一卦、这一爻是什么意思,同时要得意,就是要搞清楚它是什么意思,不要停留在这个语言上面。所以“得意忘象”、“得意忘言”这是非常重要的,中国的整个文化传统中间包含的这个意思是最特别的。所以我们写字也好画画也好,不是光看他写的怎么样,宋代的欧阳修说的明明白白的,“古画画意不画形”,他是画意的,不是画形的。苏轼也讲过“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啊,小孩儿看画,哎呦,这个画的真像,那个画的真像,大人看画不应该这么看,应该看这幅画儿表达了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应该看其中寄托了作者什么样的精神,我们又能够从中体会到什么。整个中国文化就是这样的,不要停留在一个表达工具上面,要通过这个表达的工具去把握它内在的根本精神,这是一个根本的、关键的传统。那么当然还有,你掌握了这个根本精神以后怎么办?还要落实到行中间去啊。所以中国人啊,对于我们应该怎样学习已经指出了一个非常系统的、明确的、完善的途径。哪个途径啊?就是《中庸》里面讲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问、思、辨、行,这是太完整的一个过程了。博学,就是广泛地学习吸收,是吧?开卷有益呀,就看你怎么去学,不要把自己局限在我只能学这个不能学那个,只想学这个,不想学那个,一定要有广泛的兴趣,要博学之。《中庸》里面还提出来一个概念叫智仁勇,三个大德。什么叫智啊?“博学近乎智”啊,就是要博学。那么问题是我刚才讲了,你博学之后,怎么办呢?要审问之,这就是我们法律里面的,要审问,就是要追根究底啊,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要审问啊。学了以后就要审问它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道理说的什么,那个道理说的什么?为什么那样说。光审问清楚有没有用呢?还是没有用啊。还要慎思之啊,要思考啊,有道理没有啊?光思考也还不行啊,还要明辨之啊,还要去分辨啊,这样的说法对不对。最后,还要笃行之,一定要落实到这个行动上去,落实到生活中去,这也就是我们常讲的知行合一啊。所以《中庸》里面已经告诉我们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学习的程序,从博学,到审问,到慎思,到明辨,到笃行,我们现在还出什么花样啊,不用出什么花样,按照这个去让我们的孩子们这样学就好了,这是最主要的。《中庸》里面告诉我们那么明确的几个阶段,所以我们也非常强调知行合一。
我刚才借苏东坡那句话,他就把历代的这样一种精神给结合起来了。他还说过那么两句话,他说读书啊,看任何经典啊,第一,我们要“遗文以得义”。这跟刚才讲的得意忘言一样,我们不要老是看这些文字,要把这些文字抛在一边去提取它的意义,这就是“遗文以得义”。紧接着呢,我们要“忘义以了心”,把义忘掉了干什么呢?来了结我们的心啊。你如果光听别人说,不能解决你心中的事情,那有什么用啊?毫无用处,是不是?所以不但要“遗文以得义”啊,还要“忘义以了心”啊,这是一个智慧吧?这是真正的智慧啊!所以中国文化啊,就是这么一个智慧的文化!我们一定要把学国学、学书法当成一种智慧。不要把学书法当成一种技艺来学,不要把学国学当成一种知识来学习,这是我的希望。我们要从书法、国学中去把握它的智慧,这样才有真正的意义。今天我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